周四早晨7点整，Business Insider的员工们收到一封令人心碎的邮件。公司新任CEO芭芭拉・彭（Barbara Peng）宣布将裁员21%——这一惊人比例波及所有部门，也是她任期内第三轮大规模裁员。

备忘录中将裁员描述为芭芭拉・彭改革媒体的长期战略之一。”这种转型需要时间，过程中必须做出艰难决定，”她写道。Business Insider将转型为更精简、更聚焦的新闻机构，减少对”流量敏感业务”的依赖，转向现场活动和原创报道。

但在新闻编辑部内部，裁员过程混乱且令人情绪崩溃。不出所料，Insider工会迅速发表严厉声明，痛斥管理层：”工会成员和优秀同事再次为领导层的战略失误买单，这是不可接受的。”声明还抨击母公司阿克塞尔·斯普林格”无耻地抛弃新闻理想转向贪婪”。

Status获取的内部Slack消息和邮件显示，员工不仅对裁员本身愤怒，更对处理方式不满。在一长串回复全体邮件中，编辑记者恳请管理层不要下午4点就切断被裁员工系统权限，称此举既失礼又适得其反。（据悉被裁员工可保留笔记本电脑）”请把他们当专业人士对待，”一名记者写道，”给予更多时间联系信源、保存所需记录。”

另一名员工则讽刺指出：Business Insider曾大量报道联邦政府”粗暴裁员”新闻，尤其当员工毫无预警被切断账户访问时。”请对我们的同事更仁慈些，”她呼吁道。

与此同时，兄弟媒体POLITICO的CEO高丽·谢赫莱斯拉米试图安抚员工。她在备忘录中写道：”我们与那里的朋友同事同在。”但她也试图平息关于阿克塞尔集团连锁反应的猜测：”我们业务依然强劲，”增长计划仍在正轨。

这与Business Insider的氛围形成鲜明对比。据多名知情人士透露，上午11:30的全员会议上，芭芭拉・彭和主编杰米·海勒仅照本宣科发言四五分钟，未接受任何提问——这加剧了员工不满。下午5点海勒再次召开全员会，Status获取的录音显示她仍在照稿宣读，再次回避提问。管理层这种躲避焦虑员工合理质询的懦弱行为令人震惊。

这已是Business Insider近年第三轮裁员：去年8%，前年10%，但本次21%的幅度最为剧烈。这家曾免受大规模裁员影响的媒体，如今已接连遭遇动荡。

平心而论，Business Insider正面临远超其控制的结构性挑战：其赖以生存的SEO分发模式正在崩塌。多年来该媒体从谷歌搜索获取巨额流量，特别是为算法推荐设计的电商版块——联盟营销购物指南和”最佳榜单”。但这条黄金管道正在枯竭。

谷歌近期搜索引擎的重大更新（包括AI概览功能）使传统新闻链接让位于机器生成摘要。芭芭拉・彭虽未直接点名谷歌，但备忘录潜台词明确：”我们必须构建能承受不可控流量暴跌的结构。”她解释为何裁撤大部分电商团队，将公司规模缩减至能”吸收这种波动”。

这波冲击只是AI颠覆传统搜索的初现端倪。未来数年，更多出版商将因谷歌流量断崖而受重创。上月我们报道过《每日点》因算法调整导致流量暴跌而大规模裁员。随着互联网系统性革命，此类剧变将愈发频繁。依赖谷歌、脸书和推特引流的”分发互联网时代”正快速终结。

“Business Insider是为已不存在的互联网设计的，”一位前高管周四对我说，”这点毋庸置疑。”但他补充道，若高管层更早预见趋势，痛苦本可减轻。”流量变化早有预兆，他们本应更果断行动。”

当然，管理层会辩称公司正在紧急转型——但要让数字巨头有序无痛转型谈何容易。据芭芭拉・彭所述，Business Insider将”全力投入AI”、加速现场活动业务、聚焦”商业、科技与创新”报道（内部简称BTI）。这一编辑方针收缩数月前由海勒启动，这位前《华尔街日报》主编被聘来提升报道质量。她的到来标志着从亨利·布洛杰特时代的自由文化，转向更企业化、标准驱动的运营，目标是用流量换取订阅转化。

但周四的血腥裁员并未提振员工信心，尤其有人将网站流量下滑归咎于彭-海勒的新愿景。无论公允与否，初代Business Insider确实以有趣、面向千禧一代的”彭博社替代品”形象出现。而改版后更严肃的媒体，似乎正经历中年身份危机——既想保持酷炫，又渴望权威。

周四的Slack消息中，记者们纷纷致敬被裁同事，在#bi-props频道追忆贡献。”没有犀利、周到、顽强的文字编辑团队，新闻编辑部无法达到最佳状态，”一位编辑写道。另一人补充：”请做正确的事，让过渡轻松些。”

Business Insider能否在地基再次动摇前成功转型仍是未知数。唯一确定的是旧模式已逝。而无论新形态如何，人性代价已然开始累积。（点击这里看原文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