多年来，制片公司发现去其他地方拍摄更便宜。而在行业崩溃后，他们只能去其他地方拍摄。

不久前，罗伯·洛在亚特兰大拍摄一部他不愿透露名字的小成本电影时遇到了麻烦。他说：“我们的摄影部门很难完成某些镜头，因为轨道车操作员总是走位不准。”当时，附近有一部漫威电影和三、四部大预算影片同时拍摄，等到洛的团队进场时，当地最有经验的幕后人员早已被其他剧组抢光。“结果发现，我们的轨道车操作员之前根本没进过片场，”洛说，“他申请这份工作只是因为……他在好市多超市推过手推车。”

25年来，洛主演过《白宫风云》《兄弟姐妹》《公园与游憩》《黑色警报》《孤星急救队》等热门电视剧——无一例外都在洛杉矶拍摄，那里从不缺乏经验丰富的轨道车操作员。如果由他决定，他希望在洛杉矶完成所有工作，这样他就能睡在自己的床上，还能赶回家吃晚饭。“我很幸运，有能力坚持这一点。《孤星急救队》原本计划在奥斯汀拍摄，我直接告诉他们这不行。”但如今，在本地拍戏变得愈发困难，甚至根本不可能。“行业现状太惨淡了，”洛告诉我，“连我都开始考虑离开洛杉矶拍戏，因为这里的机会已经消失了。”

过去十年对好莱坞——无论是这个行业还是这座城市——来说都很艰难。洛杉矶接连遭遇“黑天鹅”灾难：山火、罢工、新冠疫情、影院和传统电视的衰落、流媒体的兴衰……这些共同引发了一场身份危机。如果你现在打电话给几十位高管、经纪人、导演、制片人、编剧、演员和幕后工作者，询问当地现状，他们会描述一个与昔日节奏和目标感脱节的城市。有人说，如今的洛杉矶更像一个“铁锈地带”的废墟，而非世界娱乐之都。“太压抑了，就像一座因工厂倒闭而衰败的公司城，”一位高管说。“气氛阴郁，人人自危，”演员兼导演马克·杜普拉斯表示。“现在住在这里真糟心，”一位编剧感叹。

尽管比以往冷清，但行业的某些环节仍在洛杉矶运转。高管和经纪人回到了办公室（至少那些没被裁员的）。项目提案和交易仍在继续，尽管大多通过Zoom完成。然而，将剧本转化为影视作品的实体拍摄环节已大规模撤离。多年前的涓涓细流突然变成了决堤洪水。如今，全美只有约五分之一的影视作品在洛杉矶拍摄。根据追踪拍摄许可的非营利组织FilmLA的数据（该机构监测行业动态已三十年），2024年是本地拍摄有记录以来最糟糕的一年（2020年除外）。即便因罢工停滞近半年的2023年，活动量也比今年高。而2025年开局更惨淡，同比下跌23%。2024年北美票房前十的真人电影没有一部在洛杉矶拍摄，今年的奥斯卡最佳影片提名作品也同样全军覆没。“这些摄影棚现在就像鬼城，”《权力》主创考特尼·A·坎普说。

连设定在洛杉矶的电影也外迁了

去年在巴黎、昂蒂布、戛纳和尼斯周边拍摄的《物质》，以及在新奥尔良制作的Netflix电影《随身行李》都属于此类。这些地方固然风景优美，但都不适合“扮演”洛杉矶。“让其他城市冒充洛杉矶根本行不通，”制片主管兼外景经理迦勒·达菲说，“我们的辨识度太高了。作为国际都市，洛杉矶有太多标志性地点无法复制。街道不同，树木植被也不同。”然而据报道，今年罗素·克劳将在澳大利亚昆士兰拍摄以洛杉矶为背景的惊悚片《熊国》。

随着影视制作分散到遥远的城市和国家，好莱坞正在脱离它的实体家园。这些新枢纽或许能满足单个项目的需求，但没有一个能提供洛杉矶过去一个世纪所具备的特质：一个稳定的引力中心，让幕后工作者得以谋生，让技艺得以传承。这不仅是后勤重组，更是一次存在主义转向，且可能无法逆转。“好莱坞赖以生长的核心正在消亡，”《疑犯追踪》《西部世界》《辐射》的编剧兼导演乔纳森·诺兰说。“我不认为好莱坞这个行业和好莱坞这个地方还有什么关联，”洛补充道。（点击这里看原文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