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年5月初，一名婴儿因疑似遭受虐待住进医院后，警方来到洛杉矶郊区一栋九居室豪宅。该区以豪宅和华人居民而闻名。警方在屋内发现了另外15名不满3岁的儿童，由多名保姆照料。

警方的调查进一步发现，洛杉矶地区其他几处住所中还有6名儿童。一对住在这栋豪宅的华裔男女声称是22名儿童的父母，出生证明上也确实写着他们的名字。但令人困惑的是，这些孩子出生地遍布美国，而且出生时间非常密集。

地方当局已将这些孩子安置于寄养家庭，并将案件交给了FBI调查。

原来，这栋豪宅注册为“Mark Surrogacy”（玛克代孕）公司的总部。公司安排了这些孩子的出生，由屋内的女子张茜（Silvia Zhang）管理，她也是房屋的居住者。她称自己是这些孩子的母亲。

一些为张茜代孕的女性告诉《华尔街日报》，张曾误导她们，隐瞒了真实家庭情况；她们近期已与联邦调查人员接触。FBI目前正在调查，这对夫妇是否通过该机构安排出生的婴儿进行“买卖”。

张在接受采访时否认了这一说法，表示她与自称丈夫的宣国军（Guojun Xuan）只是想“尽可能多地拥有孩子”。她说：“我们从来不卖孩子，我们把他们照顾得很好。”

代孕妈妈之一、美甲师范妮蒂·麦戈文（Vanity McGoveran）在3月为张茜生下一个女孩。她表示得知张有这么多孩子时非常震惊，现在开始怀疑她“是不是有事不愿让别人知道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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背后的代孕帝国

Mark Surrogacy 在其官网上称，其业务是为需要代孕的美国及国际家庭牵线搭桥。参与代孕的女性遍布美国，每人获得数万美元的报酬。她们称，张茜及其合作人员通过 Facebook 招募代孕者，声称是为一对居住在洛杉矶的不孕华人夫妇服务。

这个案件引发了对美国商业代孕产业的警惕。这个行业发展迅速，价值数十亿美元，但监管较为松散。近年来，大量来自中国的资金流入该行业。根据埃默里大学研究，2014–2020 年间，美国三分之一的代孕客户来自海外，其中41%为中国籍人士。一些代孕机构甚至用“美国出生即为美国公民”作为卖点吸引中国客户。

目前尚不清楚该豪宅是否与中国有直接联系。许多问题仍无答案：他们到底有多少孩子？这个代孕公司是否还有其他客户？张对这些问题在中英文采访中要么拒绝回答，要么说法前后矛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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代孕妈妈揭露：我们被骗了

麦戈文称，2023年初她收到一条 Facebook 信息，问她是否愿意为一对不孕的中国夫妇代孕。发信人名为“林慧”（Lin Hui），但后来她发现对方其实是张茜。

2021年的公司文件显示，现年38岁的张是 Mark Surrogacy 的管理人员。她向麦戈文自称想与她所谓的“丈夫”宣国军（65岁）生育孩子，并承诺支付她5.5万美元。在怀孕期间，麦戈文和她的幼儿可以免费住在张的一处房产中。由于当时麦戈文无家可归，这种稳定感让她忽略了警示信号。

孕期主要是两位后来被证实是Mark雇员的女性与她联络，张和宣几乎没露面。她说，仅在合同公证那天在 Office Depot 见过一次宣。

孕后期，张给她看了一张“女儿”的照片，看上去是个十几岁的少女。麦戈文大吃一惊——她原本以为是在帮助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，没想到张早就有孩子。

她在3月顺利生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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豪宅背后的产业链与财产网络

宣国军是洛杉矶华人商业圈的知名人士。他与张茜曾经营名为“裕道管理”（Yudao Management）的房地产公司，与中国商人合作，通过壳公司购入洛杉矶地区上百处房产，其中不少是在止赎拍卖中获得。

前员工透露，公司一度在这栋阿卡迪亚豪宅中办公，宣被员工称作“老师”，通过监控摄像头远程监视员工日常。Mark Surrogacy 的办公室也设在这栋豪宅的一间卧室里。

张茜2011年在中国怀孕期间遇到一位比她大40岁的美国男子并嫁给他，随后移居美国，但这段婚姻十年后结束。她与同样在那段时间离婚的宣国军开始以代孕方式“成家”。她表示自己小时候在中国亲眼见证了一胎政策带来的痛苦，成年后立志要“尽可能多地拥有孩子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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调查线索与报警记录浮出水面

2023年，一位代孕妈妈刚生完孩子，几位陌生人就带着授权文件来接婴儿，她感到非常不安。她的律师认为这可能涉及人口贩运，便报警要求调查。

洛杉矶一名法官当时也对张和宣提交的多份代孕文件表示疑虑，并指派儿童安全调查员前往家中查看。结果显示并无不当行为。

Mark 的代孕律师白磊表示，法律不要求她调查客户的背景或是否同时雇佣多位代孕者。她拒绝透露是否还在代表这对夫妇。

美国各州对代孕的法律规定不一，目前仅纽约州要求代孕机构必须获得许可。Mark Surrogacy 并未获得该行业协会的伦理认证。

在 Facebook 上，Mark 称公司“致力于帮助异性恋伴侣、同性伴侣、国际伴侣、单亲家庭等”。官网还说：“我们会确保你在做决定之前了解所有信息。”

尽管美国法律不禁止外国人通过代孕生子，但在一次交流中，张对记者说：“Mark Surrogacy 只帮我们自己家，不帮别人。”

但她对不同代孕者说法不同。2023年初，她发给部分候选代孕者一份介绍资料，说自己和宣只有一个女儿。但她却曾在洛杉矶法院表示已有12个孩子。

她还对一些代孕者隐瞒了自己是Mark Surrogacy的负责人，并谎称已离开该机构自行寻求“独立代孕之路”。

她坚称自己没有违法行为：“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我从事人口贩卖。他们可以查，查不出任何问题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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豪宅里的虐待与逮捕

警方记录显示，早在2024年7月，就有人报警称该住宅内疑似有儿童被虐待：“有6、7个孩子，屋内女性对他们大声咆哮。”警方当时是否采取行动尚不清楚。

但在2025年5月6日，一名两个月大的婴儿因颅内出血住进医院，引发正式调查。其伤情竟与车祸重伤或严重的“婴儿摇晃综合征”（Shaken Baby Syndrome）所致损伤高度吻合——这通常意味着婴儿受到了剧烈摇晃或撞击。

警方进入阿卡迪亚豪宅时，发现15名儿童——全部剃光头——由6名保姆照顾。根据警方宣誓书，监控画面显示儿童被打屁股、扇脸甚至被强迫做深蹲。其中一位保姆还剧烈摇晃后来送医的婴儿。

他们发现在这栋豪宅内，包括卧室和公共区域，都安装了密密麻麻的闭路电视摄像头。其中三个大房间被改装成“学习中心”，摆满了小课桌和大白板。

警方通过视频片段获取的静止图片显示，这15名孩子（除了一名女婴，其余都是男孩）都留着“寸头”，年龄从六个月到三岁不等。

在一张监控截图下方标注道：“保育员在其他孩子面前掌掴儿童。”画面触目惊心：一名幼童俯卧在桌子上，裤子被褪下，就在其他孩子面前，被保育员狠狠掌掴！

在另一张照片中，这名被掌掴的孩子被迫蹲在地上，双臂向前伸展，遭受着惩罚。更令人发指的是，背景中另一名保育员，竟直接掌掴一名坐在高脚椅上的婴儿的脸！

侦探们随后获取了保姆李春梅摇晃男婴的视频片段。搜查令中写道：“监控录像还原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：视频中，李春梅抱着沃尔特在房间里晃动，随后将他放到监控死角。没过多久，画面外便传来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声，紧接着，一声闷响或击打声传来，哭声戛然而止！”

警方随后带走所有儿童，并逮捕张和宣，但4天后无指控释放，案件转交FBI。

张认为孩子被错误带走：“如果有人错误地说你不是孩子的父母，导致社会局调查，你会怎么想？”她拒绝透露自己究竟有多少孩子。

虐童保姆李春梅目前下落不明。张茜和宣国军的保释金均被设定为500,000美元，他们目前仍处于保释状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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代孕者的愤怒与孩子的命运

麦戈文通过电话联系一名Mark员工，对方告诉她“张雇的保姆出事了”。她这才知道张竟有更多孩子。

随后，她加入了与其他代孕妈妈的群聊，一些人还将经历发布到 TikTok。大多数人并不知道张曾同时雇用这么多代孕者，也不清楚她是Mark的管理人。这种大规模同时代孕的情况极为罕见。

来自德州、有四个孩子的代孕妈妈凯拉·艾略特（Kayla Elliott）曾质问张：“你到底是谁？到底发生了什么？”张发来一张她在母亲节时收到的女儿手写信照片：“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。”

与此同时，另一个在佛州的代孕妈妈怀孕进入危险期。张告诉她，即便生下来，孩子也可能重残，无法照顾。最终，孩子在引产中死产。

这位代孕妈妈表示，她抱着孩子的尸体好几个小时，并发短信告知张。

阿卡迪亚警方表示，调查仍在继续，若地检决定起诉虐童案，将重新逮捕张与宣。

目前孩子仍处于寄养中，法律上张和宣仍是他们的父母。有些代孕妈妈正联系律师，但专家表示她们是否具备法律诉讼资格尚不确定。

据悉，今年早些时候，宾州有一名代孕婴儿因张未按时接走而被政府接管。目前至少还有两名女性正怀有由 Mark 安排的代孕婴儿。

其中一人表示，张最近联系她，希望办理“出生前法院命令”，以便在孩子出生后顺利接走。另一位代孕妈妈 Alexa Fasold 表示，她和丈夫正考虑是否可以成为孩子的寄养父母。

“这个孩子和这些事没有关系，”她说，“我们怀的孩子是完全无辜的。”（点击这里看原文）